【艺术简介】
田博庵,原名田伯安,字庚石,山东菏泽市人,自幼酷爱绘画,主攻大写意花鸟画,曾五次入选由中国美协主办的全国美展,并多次获奖。多次获河南省美展一等奖,十几副作品,先后被国务院、中央办公厅、怀仁堂、天安门管理处、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博物馆等单位收藏。全国一些专业出版社、报刊杂志、网络、电视台、广播电台等几百家宣传机构对其绘画作品都曾已发表和介绍。由专业出版社出版个人专集多种,还应邀参加中国当代第五、六、七、八、九、十、十一、十二、十三、十四届花鸟画邀请展。“今日水墨”第一、二、三、四、五、七、八、九、十、十一届中国画邀请展。中国当代著名花鸟画家第一、二、三、四、五、六、七届作品邀请展等。现为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河南省花鸟画研究会副会长,郑州嵩山书画院专职画家。
清襟卷秋江 妙笔揽昆仑
文/子达
我一直记得一位先生的话,他说:我不是什么美术评论家,如果谁要说我是美术评论家,我和谁打官司。当然我也不是什么美术评论家,我只是喜欢看画,喜欢读画,喜欢说一些从学院中走出来的“专家学者”们眼中近乎外行的话。书画应该是一件可以带给人们愉悦享受的东西,它的大道理应该隐藏在书画之下,没有必要在品赏的时候还扣上那么多生涩晦读的大道理。它应当如同笼屉中的馒头,从内而外散发出诱人的香气,探究艺术的优劣也是如此。
自身的厚度不必刻意去表现,自然而然散发出来的醇香才更加耐人寻味。当今一些画作,有很大一部分都是靠着华丽的外表吸引人的眼球,仿佛是打着橙色灯光下肉铺上的熟食,看似美味无比,实则过期多日,吃下后十分不舒服。田博庵先生不同,他如同一坛泥封多年的老酒,从不起眼的地窖中取出,未开封已有隐香。琼浆入口,回味悠长,真正的艺术应当是这样的。
我对田博庵先生有一种近乎亲人的感情,幼年时便经常在他家中玩耍,当时他住在电影院楼梯下一件小屋中,条件十分艰苦。记忆中最深刻的场景就是家父带着我去他家做客,我跨过堆放在地上的书籍走到小屋的里头,和姐姐玩耍。他和家父,则在画案旁谈艺挥毫,那场景十分温馨感人。孩童总是容易犯困,经常是玩着玩着就睡着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父亲叫醒,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看着月亮和满天的星星离开他家。及至今日,我仍旧喜欢结交一些境况贫寒的画家,看着他们奋斗迷惘,看着他们欢笑沮丧,看着他们在画艺上取得一定的成就,我想这可能和儿时的经历不可分割吧。
我时常有这种感觉,现在有很多画家不是在画画,不是用生命来画画。昔日那些伏案至深夜的画家仿佛忽然消失了,一个个涌进了各种笔会、各种辅导班中,涌进了大大小小的展览上。那种在孤灯下如春蚕食桑的笔声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率笔挥毫,浮墨俗彩。我觉得很害怕,画家们仿佛都成了机器,疯狂地向社会输送着一批又一批的垃圾,所以当我拿到田博庵先生的几本画册时我很庆幸:幸好还有像他一样的画家存在着。
我将他的画册按时间顺序排好,整体翻看一遍,这种看法可以发现他绘画的历程,发现那种他研究“减法”的过程。他在这个过程中笔墨更趋老辣厚重,内蕴更为醇香动人。他的笔越来越简,挥洒越来越随意,而笔的重量越来越沉,日趋古朴,宛若开山工匠们抡起大锤,在山上开在出一道道撼人心腑的凿痕。中国画从来都是繁易简难,一纸一笔一墨,寥寥几笔,能够写尽上下五千年,能够含融诸子百家,这才是真正的文化承载。
那一枝老藤,仿佛可以绵绵地拖拽秦皇汉武;那一只立禽,仿佛可以鸣出大吕黄钟……更重要的是,他的这种雄浑没有丝毫的杂气,可以披卷神游千古,闭门心入万山。大写意我也看过很多好作品,有些作品在欣赏的时候十分想依山长啸,将画者传达给我的激情重新反寄给苍穹之中;而在观赏田博庵先生的作品时,只觉得他的笔墨、他的浑厚醇美、他的老辣苍茫化作一股豪气,从天灵盘桓而下,行至丹田复而发散四肢,通体舒畅。他的豪气近乎一种混沌的状态,近乎那种尚未经盘古一怒而挥斧的混沌。
中国画讲究意境美,讲究笔尽而意无穷。为了达到这样的目的,就需要中国传统文化的浸养。谈及至此,这种浸养如何寻找?艺术家只能去传统中深挖,在哲学、玄学、美学,在诗词、戏曲、建筑中去体悟。这个过程是每一个艺术家都要经过的,可是在外人眼中这就似乎是一种玄而又玄的东西,好像是一种故弄玄虚的表现。于是在面对两幅同样是做减法的大写意时,人们就可以分辨出优劣却说不出到底优劣在何处,才将它们分为用笔、水墨、构图等等来细查,并在最后将“素养内涵”补充上去。
“素养内涵”究竟为何物?没有人可以说的清楚,正如没有人能够说清楚“沉淀”究竟为何物一样。它们更多时候就是一种感觉的东西,不是文字所能够表达清楚的。或者说所谓的“素养内涵”,是一种经过“有法”之后的“无法”。我很喜欢石涛的理论。“太古无法,太朴不散,太朴一散,而法立矣……立一画之法者,概以无法生有法,以有法贯众法也……”混沌的天地原本没有法,一旦天地分开,法遂成之。以无法生有法是一个创立规矩的过程,世知有规矩却不知乾旋坤转。故而人有法而不能了,反时常为法所障。
我们读书识字,明理晓义,这何尝不是一种“规矩”,能够通达“规矩”之外,方可了法,不为所障。或许这样,才能够将我们的“知识技能”转化为“素养内涵”吧。在他早期的画中,我们尚且可以看到“规矩”的模样,那些构图和用笔,虽然豪放,却仍旧是在规矩之内,可以看到规矩的边框。而随着时间的变化,他后期的作品就逐渐从“方圆之极”的规矩跳往“规矩之运行”的天地大道了。在这个过程中,一种自有的独特气场呈现出来。一招一式,看似平淡无常,实则内藏千钧,气吞山河,口漱日月。
气场是一件很奇怪的东西,任何东西任何人都有一种“气”,画自然也不例外。这种气可以影响周边的一切,同时周边的一切可以反作用于气的主人。在田博庵先生的家中有好几块山石,这些山石和他的人、他的画遥相呼应。我想起清范玑《过云庐画论》中关于“气”的分类,有士夫气、名士气、山林气为正格,有贵气和俗气。俗气是病,需服对症之药,清心后方能气清,气清之后才会有各种发展,比如浑厚、娟秀、狂痴、清骨。他的画有着山石般的沉稳,这种气宛若一位阅尽沧桑的僧侣,在山坡上对着夕阳残照敲起洪钟,钟声并不震耳欲聋,却远传千里之外。
品画有时会有“顿悟”的感觉,一本画册,一纸丹青,放置案边或挂于床头,日日赏玩,它们就仿佛有了人的灵性。有的作品初识时颇为惊艳,相处若干时日后味道淡去,只能从墙上取下,那过程仿佛是相识青楼女子一般,她们也有美艳的,但红尘的脂粉气没有褪去。而田博庵先生作品则是初识的灵犀一通慢慢转化为相伴的平淡,这个过程中反而会浮现出很多新的东西,于是每一次看到它的时候都有心潮澎湃的感觉,越久则越沉溺其中。如大家闺秀,举止投足间不张扬、不哗众取宠,充满了大家风范。时而又觉得其画作宛如蔡琰撩弦于北疆,在一片漫漫苍茫中,胡笳声幽幽通达于天际。
这种豪放而通达的画境,我有很长时间没有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