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福春·艺术简介
又名富春、别署达斋、秋水书屋主人。1955年出生于天津蓟县。1986年于天津美术学院中国画系毕业并留校任教至今。国画家、书法家、篆刻家。现任天津美术学院中国画系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天津书法家协会理事—创作评论委员会委员,天津印社副社长。
《轻云出岫》生宣纸.水墨.矿物色 97×180cm
精神归巢的旅程
——陈福春书画作品印象
桑楫
平湖草色又斑斑,
波上黄花夕照还,
白鹭双飞红雨落,
一支孤笛绕秋山。
这是陈福春的一首即景小诗,诗中充满旅人的惆怅,内心丰富的起伏,对故乡深郁的眷恋跃然纸上。这里的故乡,不是单纯的故土,更是蜷伏在精神枝干上的一个巢穴,是人们在喧嚣的,光怪陆离的追逐中所渴求的灵魂的安歇地。
一
画家陈福春是五零后生人,成长于蓟县乡村。这是长城脚下一片山清水秀的土地,民风淳朴,散落在北方大地上的古村古镇,充满了悠久的历史气息和燕赵之韵,这给了他丰富的生活积淀。青年时代,他求学于津城,后定居于此,现代都市的精致和浮华,又使他从立体角度观察和创作。虽然生活和创作经历不是一帆风顺,但他视每一份甘苦为生活的赠与,锲而不舍,精心打造着自己独特的艺术世界。
为达沃斯论坛作稿
当今画坛,云集了各路高手,有的尝试于观念的变革,有的摹写社会现实,有的迷恋技法更新。可以说,艺术界百年最热闹的时期莫过于当下。这自然与时代大环境有关。自90年代开始,所谓经济全球化,给各个文明圈带来了丰沛的机遇,也伴随着严峻的挑战。文化的主题从叩问“我从哪里来,到哪里去”(高更语)转化成“我是谁,我在现在和未来如何生存,繁衍”。西方文明以自己的特质及率先进入现代化的位置展示了魅力和霸气。同时,也将物质主义,现代性进程中失落意义的情绪带到全世界。百年前,著名诗人艾略特描述的荒原意象,如今正出现在更广泛的区间。而且,相对于他的荒原来说,非西方文化圈的知识分子感受到的,不仅是荒漠,还有与自身血脉相连的传统撕裂的痛楚。作为文化群体中最敏感的绘画艺术家们,对这种感觉更是体会至深。
在这种冲击下,许多人放弃了进一步的探求。物质主义,浮名厚利使人们屈从。城市变得千篇一律,像是大机器复制的成品,乡村的朴厚消失在浮光掠影中。艺术家对此淡漠无情,有些人热衷找技巧,寻捷径以获得主流的认可,获得艺术市场的承认。如果说繁盛是一种丰富的话,这类热闹就是杂乱,浮躁。许多艺术作品存在着观念与技法上的大量复制,生搬硬套,以精神上的放低身段来扩大受众群体。
《溪岩蒼翠》500×175cm
二
陈福春是个敏感的艺术家,迂回曲折的经历,广泛的阅读给了他坚强的意志力和消化信息的能力。在日常生活中,他崇尚简单,也钟情于高品位的精美。他对洋快餐深恶痛绝,也不喜欢一般的西餐,但对优质上乘的西餐厅非常赞许,一如对一品特级龙井和满汉全席的态度一样。平时,他的阅读以中国哲学,画论为主,有时也买西方书籍。这时,他常常是翻翻内容,决定取舍,根本不看作者的名号和序言介绍,但是每次买回的都是精品。这些就是构成他在创作上追求深度的文化积淀。
多年来,陈福春在天津美术学院从事中国画教学。天津美院的国画群体在现当代艺术界享有良好的口碑。几代人共同营造出既重传统,又启发观念和技法更新的良好氛围。从王颂余,孙奇峰等饱受民国艺术教育的老先生,到杨德树,白庚延等上世纪60年代红遍大江南北的画家,不仅以探视的画风,有代表性的格调著称,而且十分重视把创作经验融合到教学中去。陈福春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起来,并确立了自己的地位和风格的。他踏实,安静,对外界的喧嚣淡然视之。然而这并不意味着不关心,相反,他时刻关注着画坛和文坛的各种风潮,不断做出自己的判断,溶于探索性的创作实践中。他笔耕不缀,将传统的笔墨精华与现代情致融于一体,逐渐走出了一条独特的艺术道路,并以诗书画印全才的形象享誉画界。
观陈福春的画作,无论是山水,花鸟,还是书法,第一印象就是美,美得摄人心魄,美中带有一种孤独淡雅的节奏,一种蓦然回首,韵在其中的气质。中国水墨画是绵延千年的画种,要出新是件困难的事,特别是现代审美意识日趋多元的前提下。有的画家为了出新而制作一些怪诞的意象,有的过分迎合市场的需要和所谓的大众审美,艺术圈呈现病象。陈福春对此有着深刻体察,虽然他很少言说。经过多年的静心探索,做出了一条有自己独特个性的创作之路。他不盲目求新求变,而是复归最原初的艺术精神----描摹美,表现美,让心境随自然而生灵趣。他的花鸟画‘‘四季和风’,“夕阳淡秋影“卉度春风“中,无论是菊,荷。
还是鸡冠花,牡丹,都像流溢着四季浓香一样,令人驻足,流连忘返。季节在这里有了声色,花草在这里有了韵致,当我们在高楼林立,雾霾丛丛的生活中匆忙穿行的时候,他的花鸟带来了自然律动的节奏。这种自然律动无古今之分,是内心进入一种大我境界的升华。我们从摇曳的枝柯,怒放的鲜花中听到了穿越时间的自然足音,透过叠合的文明符号,感受到质朴动人的情怀,这情怀穿越时间,又染上了时间的印记。他的花鸟画叙述的自由,感伤和怀旧如此真实,使观者于贫血的虚无中生发出对大自然的感念,对人生的反思。童年,初恋,那些告别的岁月会默默地涌上心头。
陈福春的山水画也是很有个性的。他师从王颂余、孙其峰、白庚延等大师,受过很好的基本功训练。又不拘泥于前辈的画法,走出了一条自己独特的道路。他的山水画苍茫,野趣,使人感受到生机勃勃的气息。北方的山水相对于南方的优美奇幻来,更加雄浑穏实,身在其中,强烈感受到一天一地的深旷,触摸到敢于担当的灵魂。生长在长城脚下的陈福春,对这种审美观照把握得入骨入髓。他的《山川气象图》、《长城-落日溶金》和《为达沃斯论坛》等画作,将北方山水既雄浑苍莽又生机盎然的神质彰显毕肖。仿佛每一幅山水画都深藏着一股幽邃的北方情境。那纷乱云层下的苍劲矗立,坚实叠起的岩壑,傲然高耸的峰顶,使观者听到了一段深沉的诉说,读出一种隐忍的刚毅气质。时间、空间在一刻定格,人们在瞬间的静态中感受到强烈的震撼。岩石如年轮,峰峦如祭坛,整幅画作像一脉跌宕起伏的历史,耸立于天地之间。
《龍出蒼翠》宣紙水墨礦物色 175×670cm 2011年11月
如果说陈福春的山水花鸟能引起人们对美的遐想,引起对故土的怀念的话,他的书法作品更见胸臆,畅快淋漓,启发观者对东方文化理念的认同。哲学家卡西尔说过,人类创造性活动的本质是符号化活动,而艺术则是最高层的符号化活动。中国书法是一种古老,神秘,与自然规律契合程度最高的符号化活动。用陈福春的话来说,它“表达了中国艺术中最灵动的意趣特征和最潇洒的自由精神”,他的书法给人的感觉是借用笔画间关系的变化,彰显自己内心的状态,获得直达心境的符号化概括。他老老实实地走传统路线,认认真真地体悟内心的触动,于遵循传统中寻求与现代,后现代语境相通的空间。他的书法既得到了前辈书家的赞可,又被朋友和学生晚辈们所推重。而他却将此仅作为起步的原点。
三
现代人的急躁功利,来源于在丰富的世界和急剧的变化中,找不到自己的身份,传统面临着被淡化和被割裂的困境。如何让传统的认知在新的时代被赋予活力,并剥离去陈旧烂熟的东西,这是确立自己现代定位的关键。这样的探寻是具有挑战性。特别是对艺术家而言。在与陈福春先生共叙中,笔者也提到了这个问题。他坦然一笑:“我是什么,我在现在和未来如何生存,这是哲学上的问题,涉及到求真,而我是个画者,只追求美的表述。至于那些冲击下的困惑,我只能说,该来的终要来临,顺其自然”。
他很淡然,里面有隐隐的自信。他是如何做到的呢?翻阅了他以前的文著,看到了这样的描述。“后现代主义作为一种世界性的文化思潮,自八十年代进入中国后,便及时地涉及到了中国艺术界,一种僵化与独断的思想禁区的突破,引发了人们将自己的思想触角和审美体验伸向自己陌生和渴求的任何精神领域,这无疑为中国书法在未来世界保留了足够的空间。”“书法虽只是黑白两色,而篆刻不越方寸之间,然其文化价值,功能结构并非微不足道,相反,正是在这简单之中,方寸之地,竟能小中见大,包容着中国哲学和人文的全部,识见出民族文化的意志和精神,同时,也蕴含着抽象表现和抽象象征的前卫性指征。”
虽是谈书法,但绝不限于书法。这就是这位画家内蕴的自信。所谓传统与现代,放到历史中也不过是短短的一段。所以,与其尽力突出与古风的不同,彰显现代风格,不如拨开表皮,深入到内质和精神的呈现中。传承千年的中国艺术,在未来不仅不会被淘汰,而且拥有广阔的发展空间,有待有志者去发掘,它会给整个世界艺术的更新带来重彩的惊喜。无论现代世界的走向如何,也无论在未来有多少艰难坎坷,遭遇什么样的误读,真正拥有审美内涵的艺术是不会消失的。相反,它会在新的时代浴火重生,涅化为鲜美的凤凰。
观赏陈福春先生的诗书画印,阅读他的诗稿文论,正如跟随他经历一次特殊的精神旅行。回归最质朴的灵魂安歇地,体悟自然之美,历史之美,心性之美,这对于忙碌浮躁的现代人来说,是非常的享受。我们心中不可以没有深邃的荒原之追索,也不可以没有对自然意境的体悟。任何民族,任何时代,美是相通的,而默默地追索美,描摹美,给我们心灵慰藉的人,亦总在我们的身边。
2014.6.19